《墨光》

  本篇是為就大陸創作發布軟體Lofter引進AI繪畫及寫作事件有感,而鑒於大多數人不知道Lofter是什麼樣的軟體,於前先解釋一番——Lofter又名「老福特」,縮寫lof,是中國大陸二創愛好者聚集平台,內有小說、詩、批評、繪畫、歌曲、填詞⋯⋯等等之創作內容,是二次創作者繼貼吧以後最大使用平台。而這個標榜自由創作且偏向二次創作的軟體如今引進AI進行「創作」。
  AI,中文名人工智能,是以大數據整合及分析並導出之存在,如今我們有幸見識到它的成長。在事件初期,我原先以為老福特的作者只是單純的無法接受人工智能而離開,後才得知我們的作品在lof引進人工智能時就都被餵給AI成為其「養分」了,儘管官方闢謠於此事,仍有lofter用戶能夠做出ai寫作與其他同在軟體內的作品對比的調色盤
  「AI終究成為工具」這點我是贊同的,觀點也從未改變——但我始終認為人工智能應該使用於理智資訊,而非感性創作。我試過使用其生成小說,寫出來的東西或許在不讀小說的人眼裡或許能算一個可看的故事,但放進寫作人或是資深讀者眼中就陳舊的十分可笑了。
  但這種「文學」裡有我們曾經的可以稱之為「愛」之事物的影子,甚至是殘骸。這很荒謬,大家高呼的「自由寫作」四字則更為荒誕。或許自由寫作在中文使用國家皆開始進行審核,我們僅剩「閹割文學」可讀時就已經成為荒誕的代名詞了。

  我也算是資歷較深的同人寫手了。18年開始以筆名「墨忘」在晉江及微博上發表《終極》系列的二次創作小說,進入這個絢爛的圈子則是更久以前,大概可以追溯到貼吧時期,現在或許網上還能找到我那些如同黑歷史般的作品,我雖然是自娛自樂的邊緣行者,但在這個方面還算是有話語權。而作為二次創作者,或者說「同人太太」的我已經無法分辨自己是難過還是無奈居多,而此時正在寫作的我也同時在思考是否應該撤出這個軟體,畢竟作家多少都有點心理潔癖,不是很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變成科學怪人的部分組織。227事件時AO3平台(Archive of Our Own)被中國封鎖時中文創作者們以為這已經是同人圈裡最糟糕的事了,沒想到現在卻還是繼續得到噩耗。
  227已過去三年,但我們的喜歡並沒有更多安放地,凹三被有意者推毀,老福特被機器人入侵。我們接下來還能去哪?流浪在隨時被審核刪貼文的微博還是回到早就只剩下劫灰的貼吧?
  在眾人為尋找平台慌忙不已時,我不經開始思考,提筆寫下所愛是一件錯誤之事嗎?明明我們所愛一切皆並非妖魔鬼怪,卻一直被當成惡龍對待,妄想自由的吶喊在人群中顯得過於單薄,理想主義的我們已經努力躲進牆隅,卻依舊保護不了僅剩的那枝玫瑰。我們曾經自嘲過「二創作者是個高危職業」,當災難真正發生時,在死路上的我們奮起反抗,如同加繆所說「集體情感現在變得比個人情感還要重要。人再也不知道如何去愛。如今令他們感興趣的,是人類的處境,而不再是個人的命運。」然而大多數保守的人們運用人海戰術把我們壓成碎屑,他們不在乎未來,只妄圖今日安好。最後好像命定如此——我們會成為一粒粒的小石頭,無知音、無故人,煢煢踽踽,飄浪塵塵。
  那句置於心中的「敬文學、敬熱愛、敬自由*」像是高超的反諷,把原本就在絞刑架上試圖提筆的我們拉緊,急促的呼吸喚出淚水,你說這淚能成墨嗎?還是只是另一個滴入地裡再也回不來的心血?
  思緒如在太陽穴上開的一把槍,讓眼淚從眼角落紅。我想二創文學就像一場舞蹈表演,儘管大多數人無法理解,但只要有一位得其真諦,那便不算虧。現如今發生的一切或許只是是一種文學史上的推遲作用之展現,而我始終堅信色彩是光的分支,而當靈感提筆握上丁達爾效應,流光便溢了彩。

補充:
①調色盤:抓抄襲用的對照圖表。
②【227事件】二零二零年二月二十七日,大型同人小說平台archive of our own(簡稱AO3/凹三)因為大量舉報被大陸單方面封禁,也就是俗稱的「被牆」,往後大陸群體若要使用這個網站必須跨VPN才可進入,但這個行為在大陸其實是違法的。大量同人作者無法進入、無法發文,有些人的文字也再也找不回。
③「集體情感現在變得比個人情感還要重要。人再也不知道如何去愛。如今令他們感興趣的,是人類的處境,而不再是個人的命運。」——卡繆《卡繆札記》第二卷
④【《終極》系列】是2005年開播之系列台灣偶像電視劇,代表作品《終極一班》、《終極一家》、《終極三國》。
⑤2019年雨果獎二創平台Archive of Our Own獲「最佳非虛構相關作品獎」時之感言翻譯,最常被使用之段落為「藝術創作不是孤島,它誕生於群體之中,敬文學、敬熱愛、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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