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同人太太,也就是進行衍生創作的寫手。這裡解釋一下:*衍生著作是著作權法上一種具有表現力的創作品,其包含了原作主要的受保護版權內容。相較於原作,衍生作品是一個獨立的、分割的作品。針對原作的翻譯、改編和整理必須是有實質性工作的,且承擔該工作的作者是具有原創性的,這樣的作品是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翻譯、影視改編和編曲是最為常見的衍生作品。
我的熱愛對於台灣大多數人來說非常小眾,甚至能與我共同談論這些事物的現實朋友不超過五人。我努力把自己這樣的一份熱愛降到最低,唯恐哪天會被遭人笑話、被有心的人們焚燒殆盡。
但是這世間總是逃不過莫非定律,我的小心翼翼還是不敵千軍萬馬,「喀噠喀噠」的馬蹄聲圍住被戰戰兢兢保護著的小圈子,被屠了城。
二零二零年二月二十七日,大型同人平台Archive Of Our Own(以下簡稱AO3)因為大量舉報被大陸單方面封禁,也就是俗稱的「被牆了」,往後大陸群體若要使用這個網站必須跨VPN才可進入,但這個行為在中國其實基本上是違法的。大量同人作者無法進入、無法發文,有些人的文字甚至再也找不回,我喜歡的好多作者都再也看不見了。
作為在牆外的AO3用戶我還好好的安住於自己的小天地,但周圍的鄰居、樓下的貓貓狗狗、旁邊小公園裡的樹木與花花草草卻都在一夕之間消失,曾經熟識的人們同時間與我都斷了訊,只留他們存在過的痕跡。
這很難受,就像看著自己入住多年的家都被搬空了那樣難受。

當天看到消息時我才剛睡醒,打開bilibili準備開首同人歌來聽時被推送通知──打開微博,災情遍地。
明明所愛一切並非妖魔鬼怪,卻被當成惡龍對待。自由的吶喊在人群中顯得過於單薄,我們已經努力躲到無人的角落,卻依舊保護不了僅剩的那枝玫瑰。我們曾經自嘲過「同人是個高危職業」,當真正發生時,在死路上的我們奮起反抗,卻終究不敵所謂的「大多數」。
今天是二零二二年二月二十七日,227事件二周年,我看著書架上的書,每一本皆為我細細讀過,傳承過書內人喜怒哀樂的存在。我依靠文字生與活,卻發現當這些「文字」真的需要幫忙時,自己是如此弱小。
*熱愛至上成為笑話,最悲傷的人說著最鼓勵人的話語,這個世界過於奇妙,活著比離去困難。
「自由」像個可悲的口號,被所有人謳歌,但有些人一輩子也得不到,也有一些人為了自己的「自由」犧牲他人。
在頁面前的你或許會想:這與我何干呢?我想我可以用一首詩來說說關係:
「Als die Nazis die Kommunisten holten,
habe ich geschwiegen; ich war ja kein Kommunist.
Als sie die Sozialdemokraten einsperrten,
habe ich geschwiegen; ich war ja kein Sozialdemokrat.
Als sie die Gewerkschafter holten,
habe ich nicht protestiert; ich war ja kein Gewerkschafter.
Als sie die Juden holten,
habe ich geschwiegen; ich war ja kein Jude.
Als sie mich holten,
gab es keinen mehr, der protestieren konnte.」
「起初,納粹抓共產黨人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共產黨人。
當他們抓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
當他們抓工會成員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當他們抓猶太人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最後當他們來抓我時,
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我們於槍口創作,被列舉了一項項「罪過」,若現實以涼薄待你,那便請用思想撞破、用文字高歌。這個世間不缺文學,但倘若無人續讀,那文字也不過是曇花一現,所以我喜愛的他們依然在我筆下被續寫。被人笑話又何妨?既然活著不過都是推石頭的薛西弗斯,那我情願以最瘋狂的方式推動。
*藝術創作不是孤島,它誕生於群體之中。敬文學、敬熱愛、敬自由。
我是一位同人太太。
註:
1解釋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2「熱愛……困難」參考《每天回家都會看到隔壁搞同人的太太在自殺》簡
介。網頁連結
3「我們……高歌」參考《我於絞架創作【致創作者】》歌詞。網頁連結
4 Martin Niemöller „Als die Nazis die Kommunisten holten…..“詩及譯文出自維基百科
5出自AO3獲雨果獎時獲獎感言,譯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