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書瑋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伴隨腳上清脆的皮鞋聲,在街燈的照映下黑裡透光。面無表情的神情,配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陰森氣息,讓行經的路人不自覺的回眸一瞥。而他進入一條暗巷,走過幾處彎道後,進入一家外貌破舊如同廢墟般的房子,房門旁不顯眼的角落放著一個多處發霉、腐爛的木製門牌,上頭隱約刻著一句話,但因多處不成形體,只能隱約看出幾個字:「….密室..」。
男子進入房屋內開啟了一盞吊燈,燈光暈染下的畫面中有張表框的全家福在桌上,照片中有男子和老夫婦抱著一個小男孩,他們都面帶笑容,充滿幸福的感覺,有別於現在的景象。全家福的旁邊放著一張獨自從報紙剪下來的新聞,新聞的內容為尋人啟事欄,其中一欄出現男子的照片,寫著他的名字:查爾。尋找他的人是警察,因多次尋找未果,警察在報紙上提出了懸賞金,仔細一看這篇內容,原來是專門為通緝犯設置的尋人啟事欄,而這篇出刊的時間為兩年前。
從報紙中得到的資訊顯示查爾為一名縱火犯,縱火的地點是一個隸屬政府都更案的貧民住宅區,這場人為災害共七人死亡。爾後政府成功的收復這塊住宅區進行都更,而查爾也一路被通緝至今時滿2年,包括他的家人在內,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更沒有人知道他當初縱火的原因。據悉當時的貧民住宅區也是查爾和家人生活多年的住所,當政府釋放都更案的消息後,每天都會有不知哪來的地痞流氓前來趕人,搞得整個社區雞飛狗跳,居民各個人心惶惶。
而查爾是當時居民們的核心領導人,凝聚著社區的團結意志,發起自救會盡可能的像各種管道聲援,只為了能夠保住這個已生活多年的社區和居民們累積多年辛勞換來的安穩棲身之處。所以那天的縱火案發生後,所有的居民對於兇手是查爾這件事實感到不可置信,隨後燃起的更是傷心和憤怒夾雜背叛的複雜情緒。沒多久,被燒的寸草不生的住宅區也正式被政府以正當理由收編為都更之地,居民們拿著少少的賠償金各自離去。查爾在此之後足跡成謎,他年邁的父母便帶著他的姪子搬到無人知曉的偏鄉農村,力圖展開新的生活。
開完燈的查爾拿起換洗衣物便走去浴室盥洗,之後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的門,拿了一手啤酒和下酒菜便走向客廳飲用。在燈光微弱的暈染下,查爾埋頭飲酒的畫面配上他那陰森的氣息,讓人感到不寒而慄,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麼?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緒是什麼?僅能透過燈光暈染下的氛圍,隱約感受到他藏於心中多年的悲憤情緒,在燈光和啤酒的助力下,那些存於腦中的光影默默浮上檯面亮相了。
查爾慢慢回憶著兩年前那場縱火事件的來龍去脈,兩年前的某天正午,查爾一如往常地與居民在市政府廣場前抗議,抗議結束回家的路上,突然來了一台黑色轎車擋住了他的去路。從轎車下來的黑衣人將查爾強行拖上車,並將查爾帶到一個地下室,迎接他的是一個熟悉的中年男子,這時查爾才明白眼前的他們是三番五次到貧民住宅區砸場的地痞流氓。
那名中年男子的名字叫威爾,是地痞流氓的首領,在當地是赫赫有名的權力份子,相信錢和暴力可以解決一切事務,得到一切所需和受人景仰,可以說是居民眼中毒瘤般的存在。威爾對查爾說:「你這小子不錯嘛,發起居民自救會來考驗我們的容忍度和辦事能力嗎?」查爾憤憤不平的說:「你們這種踐踏別人努力建構生活基礎的人,根本不會明白我們的心情,我們即將失去的是我們多年努力換來的心血,而你們和政府隨便一個都更案,就要我們拿著那賠償金離開,你難道沒感受到居民們破碎、憤怒的心情嗎?」
說完已眼眶泛淚的查爾望向威爾,威爾用生冷的口吻說:「小子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這就是現實世界呀。」說完便猖狂大笑,隨後威爾微笑的看著窗外說:「我最近經過附近時,看到一對老夫婦帶著小男孩在公園玩耍,好悠哉、安穩的時光呀,如果我把他們請過來玩會不會變的很有趣呀?」查爾聽完頓時嗔怒大叫:「你們這些人不准動我的父母和姪子,你敢動他們我跟你們拚了,只敢挑老人和小孩下手,真的是一群該死的流氓。」
威爾聽完後便說:「那就來做個交易吧,如果你能聽從我的建議,讓住宅區清空,好讓政府進來開始都更,我就不動你家人且還給你們新的房子,讓你們展開新的生活。你都顧不了自己和家人了,鄰居那些的先放一邊吧,他們也只是為自己的利益和你組織自救會的,你真以為他們都像表面上的親民、和善嗎?大家只是剛好利益一致而已,誰也不會感謝你,他們會覺得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和家人吧,不然到最後全部人只能一起死,誰也無法脫身。」查爾聽完後若有所思地往大門走去準備返家,威爾給他一張名片說:「想好了跟我說,我等你的答案。」
回家的路上查爾都在思考這件事情,直到他看到了這一幕景象,動搖了他想繼續維持現狀的想法。他的姪子被欺負後回家跟老夫婦告狀,老夫婦帶著孫子前來理論,結果反遭推倒在地上,造成多處有傷痕,其中查爾的母親頭部著地流血意識薄弱,查爾見狀趕忙叫救護車,一邊檢查父親和母親的傷勢,一邊安撫姪子的情緒,還一邊承受圍觀居民的冷嘲熱諷。他們絲毫沒有一絲悔意,都在盡己所能的推卸責任,這一幕幕的畫面都讓查爾心懷怒火,讓他對居民的好感度瞬間降到冰點,也想起了威爾不久前說過的話。
和救護車一同至醫院的查爾,將母親辦完住院手續後,便送父親和姪子回家休息。隨後拿起口袋裡的名片,致電給威爾答應他的交易。威爾告訴他明天會派人開車去接他,要他早上十點在社區門口等候,說完便結束通話,查爾也熄燈休息,準備明天早起。
早上十點整,查爾準時到社區大門等待威爾派的人前來載他,一樣是一輛黑色轎車,載他至昨天的地方。威爾和查爾就這樣談起這筆交易,威爾要他縱火燒掉住宅區,這樣就能給他房子和家人一起居住。查爾在回家的路上反覆思考著這件事情,心中望能給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姪子一個安全舒適,不會再被趕走的生活環境,便決定自私一回,相信威爾會兌現其承諾,便開始籌備縱火的相關事宜。
他買了大量的汽油帶回社區,悄悄的在晚間潑在社區每個地方,午夜時分便用數個打火機點燃主要幹道,讓這些烈火向其他分支的幹道順勢燃燒。而查爾的家是最後一個波及的地方,所以還有時間讓父母和姪子前往空地避難。在帶父母和姪子前往空地避難的路上一片狼藉,所有的居民都在烈火中驚慌失措,混亂中清點家人,深怕有一個缺席。而約莫十分鐘,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相繼抵達現場,各個分工簡潔有力,大約三十分鐘便將這場惡火撲滅了。由於火勢凶猛,燃燒將盡一小時,所有的房子都燒成廢墟,一棟都不留的陷入在火海中。
查爾馬上去找威爾,要他兌現當初說好的諾言,給他房子讓他的家人能從此過上安逸的生活。不料怎麼找和打電話都找不到威爾,原來他食言了,查爾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其利用了。而警方也透過監視器找出查爾是縱火犯的證據,並傳喚其到警局偵訊,但查爾卻再也未出現,行蹤和足跡皆成謎,沒人知道他身在何處,連和家人最後的告別都沒有就消失了。
回憶完這些事情經過的查爾,心中的委屈和憤恨以及對家人的思念都從心中湧上來,而他也知道那座城市的警察和當初那些居民都再找他。他也明白這場縱火事件是多麼大的錯誤,因此他只能逃離那充滿荒唐和罪惡的城市,不讓大家找到他,藉此也尋找到威爾和自己待在相同的城市,顯然查爾想要藉由這次的機會對威爾展開一系列的復仇。
兩年後的威爾成為了某建設公司的董事長,但依然不改當年暴力、用錢辦事的行徑,是建設行業中有名的權勢掌握者,大家都深知惹到他是要付出龐大代價,便只能順從他的一切風吹草動。查爾透過之前與恩人至國外從旁學習一年半後,歸國成為一名危機處理專家的繼承人。而危機處理專家的本能就是要對外保密和偽裝自己的身分,不能暴露在光明之中,因為隨時隨地都是危機的開始,因此他偽裝成恩人的兒子,在威爾生活的城市中立足,觀察一切變動和走向,伺機而動尋找報復時機。
查爾透過恩人的關係,成為威爾建設公司的幕後危機處理專家,只會透過通訊來解答他們所提出的問題,也能從中觀察、分析威爾和其公司的弱點。對查爾而言,是個佔上風的工作,因為他可以在背後聯繫那些討厭威爾的建設公司,一同合作只為了扳倒威爾,在各大商業世界封殺他,就像威爾當初對他說過的話,大家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成為合作關係,而這次的目的就是扳倒威爾。
各大公司的董事長會在晚上和查爾一起通訊,共謀扳倒威爾的計畫,這次他們計畫透過威爾奢求已久的建設技術的新型公司,讓威爾購買大量的新型建設公司的股票,收購其為旗下公司,藉此多家公司聯合投放股票,形成看似平衡的失衡市場。果不其然三呢月後,新型建設公司開始出現問題,技術產生國際上的爭議,因此引起國際建設市場的撻伐,連帶威爾的公司也一同遭到撻伐。
威爾因股票拋售不靈,周轉不成,以及長年累積的強大恩怨,瞬間成為負債累累的公司,沒多久便宣告破產,被商業世界封殺,以及為其在商業界犯下的貪汙、歛財、殺人未遂等罪名,送入監獄,交由法院審判,處以無期徒刑,終身只能在監獄度過了。
得知此消息的查爾覺得心中的不平消了一半,但因為自己的身分被走漏了,那些刑警已經追趕至此城市要逮捕身上背負七條人命的通緝犯,此刻已經在破舊的房門外圍捕查爾,查爾或許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便將遺書給恩人,請他轉交給他的父母和姪子。
警察圍捕的這天,查爾將屋內灑滿汽油,重演兩年前的縱火現場,瞬間房屋被燒成廢墟,查爾也與這房屋和火勢融為一體。警察沒有成功的抓到查爾,眼睜睜的看著熊熊火勢在眼前燃燒,等待消防隊前來撲滅火勢,查爾已死亡。幾天後,恩人親自至鄉下拜訪查爾的父母與姪子,便將查爾委託他的遺書給了他們,便先行離去。老夫婦目送恩人離開後,將遺書讀完後,抱著年幼的姪子相擁而泣。